第40章 混账崽子(1 / 2)

盛焦不被乐正鸩待见, 连落鸩苑都进不得,孤身站在苑外的白鹤松下。

他似乎习惯了等待。

酆聿急得上蹿下跳,从落鸩苑狂奔出来, 围着盛焦转圈“你到底什么时候欠了乐正鸩这么多灵石盛焦, 盛无灼, 盛宗主”

他又转了转,急得上蹿下跳“要不这样吧, 我帮你还债, 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儿了呗”

盛焦“”

落鸩苑的门被打开, 奚将阑走出来。

内室隐约传来乐正鸩的怒叫声,似乎还在和婉夫人据理力争死也不出门。

奚将阑不在意乐正鸩到底跟不跟去, 他双手负在腰后溜达着走过去, 嬉皮笑脸地凑到盛焦面前, 脆生生地喊“盛无灼”

盛焦冷漠看他。

刚才不还怒气冲冲要吃人,怎么才不到半刻钟又变了脸

酆聿忙一把扯住奚将阑, 叭叭道“你知道盛焦欠了乐正正呸, 乐、小毒物一大笔灵石的事儿吗整整三十万灵石”

奚将阑讶然挑眉“这么多怪不得盛宗主连买好一点行舫的灵石都没有。”

“是吧是吧。”酆聿见奚将阑也不知道,凑上前和他咬耳朵, “你快去问问盛焦到底是怎么回事, 急死我了。快去,你问他肯定说。”

奚将阑心情高兴得不得了, 像是得了好东西偷着乐的吝啬鬼, 瞥了酆聿一眼, 嫌弃道“他们的事儿,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酆聿“”

你平时和我一起凑热闹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可恶的嘴脸

盛焦见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蹙眉道“你中毒了”

刚才他问时, 奚将阑还怒发冲冠地呲儿盛焦, 但此时却全然变了模样,笑眯眯地说“是啊,怎,你担心我啊”

盛焦自动忽略他的骚话“什么毒”

奚将阑张嘴就要来一套鬼话连篇,但话到嘴边犹豫一下,硬生生变了话头“我不告诉你。”

盛焦蹙眉。

就算再追问,奚绝也会随便扯个谎来搪塞。

倒也行,省得盛焦再当着外人的面戳穿他。

酆聿愣了,蹙眉道“你中毒了什么毒,谁下的,还能活多久,小毒物怎么说,有的治吗”

“能治。”奚将阑挑能回答的说,“需要南境的「引画绕」,我明日会和乐正鸩一起去南境一趟。”

酆聿蹙眉“什么毒啊到底我记得「引画绕」是有剧毒的,以毒攻毒”

“傻子。”奚将阑说,“我连盛焦都不告诉,怎么可能告诉你真话,我敢说你敢信吗”

酆聿“”

奚将阑见色忘义,丢下他的好兄弟围着盛焦打转,盛无灼盛无灼叫个不停。

盛焦嫌他聒噪,道“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一早,夫人要留我在药宗住一晚。”

盛焦抓住他就走。

乐正鸩如此排斥盛焦,别说留他在药宗过夜,就连让他在外打坐都嫌晦气,若是放奚将阑一人在药宗,怕是明日一早盛焦得跑南境去抓他。

奚将阑被禁锢着往外走,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盛无灼,你这是打算把我带回獬豸宗吗”

盛焦默不作声。

酆聿跟上前“我就不去了。”

奚将阑一边被拽着走一边奋力转身往后看,大惊失色道“你不去看乐子了”

酆聿都要翻白眼了“我爹喊我回家,说是有要事。”

酆重阳

奚将阑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行,你先回吧,明日我们在辰时坐乾鱼行舫去南境。”

酆聿奇怪看他“我不是说不去了吗”

奚将阑只嘻嘻地笑,并不回答。

盛焦牵着奚将阑刚走出药宗,乐正鸩已经气急败坏地追出来,厉声道“奚绝你休想拖我去南境”

奚将阑头也不回地朝他摆手“明日辰时,乾鱼行舫。”

乐正鸩“乾你爹”

奚将阑哈哈大笑着溜了。

药宗生门缓缓关闭。

婉夫人一袭白衣站在药宗门口,注视着奚将阑他们胡行乱闹地沿着山阶一路往下走,身形逐渐隐于翠绿浓阴中。

不知怎么,她默默又掉了几滴泪,轻轻擦拭掉,转身去药圃看草药。

园圃中各式各样的草药、毒花遍地都是,婉夫人正打算去瞧瞧虞昙花能不能育出新芽,一道灵力悄无声息从地面钻出,化为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立在一株毒花旁。

婉夫人蹲下去看干涸的土,低声道“他回来了,你该担忧死了吧。”

那道人影瞧不出男女老少,声音杂乱,隐约听出是在笑。

“婉夫人,你还当他真无辜呢”

婉夫人捏出土壤中已经化为石头的虞昙花种子,指腹微微一动将种子捏得粉碎,冷冷道“你惯会借刀杀水东引,我如何信你”

“他就是个小狐狸崽子。”那人轻轻笑着,“这些年中州多少世家长老死在他手中,这些血债他还得清吗”

婉夫人猛地回头,一直温静的眼眸近乎凶厉。

“现如今他又不知死活去接近盛焦。”那人还在笑,“他回来了正好,当年盛焦的天衍珠曾断定他和奚家屠戮之事有关,那我就将此事整个栽到他头上,獬豸宗法不容情,盛焦自会替我杀了他,以绝后患。”

婉夫人厉声道“你敢”

男女老少的声音齐齐笑起来,杂乱而瘆人“我敢啊,我为何不敢”

婉夫人身上遽然荡漾出一圈灵力涟漪,轰然横扫而去,竟将偌大药铺中的药悉数震成齑粉,连带那抹擅入药宗的神识。

婉夫人冷冷道“你若不怕死,那就试试看。”

人影明明灭灭两下,诡异地笑了几声后才消散。

婉夫人孤身站在一片狼藉的药圃中,久久未动。

酆聿在外面浪荡几日,揣着两个没看完的乐子,抓心挠肺回了酆家。

酆家遍地笼罩阴气,炎热夏日比寒冬还要让人彻骨生寒,方圆数里根本无人敢居住,到处都是游荡的孤魂野鬼。

酆聿还在琢磨乐正鸩和盛焦的破事,以及奚绝那厮到底中了什么毒,嘴里嘟嘟囔囔地到了酆家天衍供祠。

酆重阳孤身站在香火缭绕的牌位旁,仿佛已等了许久。

酆聿莫名怕他爹,轻轻咳了一声,乖乖跪在蒲团上“爹,您有何要事找我”

酆重阳背对着他,盯着那两短一长的香沉默许久,又抬手重新上了一炷香。

片刻后,依然两短一长。

不祥之兆。

酆聿跪得膝盖不自在,但也不敢吭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爹像是有大病似的,来来回回插了三四回香。

终于,酆重阳将香灭了,微微闭眸,道“你见了奚绝”

酆聿点头,心中全是疑惑。

这就是他爹说的要事

“我有一样东西,你帮我送去给温掌尊。”酆重阳突然说。

“掌院”酆聿茫然,“掌院不是在南境本家闭关吗”

上一任天衍学宫掌院,名唤温孤白,出身南境大世家,为人明公正道,温润而泽,当年奚家全族被屠戮时,也连带着那时的中州掌尊跟着陨落。

因奚家的前车之鉴,中州世家人左思右想,索性将温孤白推上掌尊之位,执掌十三州大小事宜。

“嗯。”酆重阳道,“你去趟南境吧。”

酆聿愣了一下,忙高兴点头“好啊好啊。”

酆重阳将奉着鬼纹符的小匣子递给酆聿,趁着酆聿不注意,一只巴掌大的小纸人悄无声息钻入酆聿手腕,贴在小臂内侧融入骨血中。

酆聿一无所知,接过匣子恭敬行礼,颠颠就要走。

酆重阳看着他这个傻儿子高兴的样子,突然道“不述。”

酆聿回头“爹”

酆重阳沉默许久,才道“你同奚绝交情如何”

酆聿冷哼,想说谁和那小骗子有交情啊,一抬头却见酆重阳的神情莫名严肃虽然平日里他也看不透自己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爹,但此时却是不同的。

酆聿犹豫一下,才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说“有点交情吧,勉强能算父慈子孝。”

酆重阳“”

酆聿差点抽自己嘴巴,才和奚绝重逢没两天就被带得满嘴骚话,他怕酆重阳揍他,忙找补道“我同奚绝相知有素,相交甚好,他是我挚友。”

说完他自己都要呕,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酆重阳眸光微动,注视酆聿许久。

久到酆聿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挨揍,才见他爹神色复杂地道“嗯,去吧。”

酆聿一愣,忙如蒙大赦,后退几步颠颠跑了。

好在奚绝说了明日启程的时辰和地点,正好能顺便蹭行舫看乐子。

既然奚将阑对獬豸宗并不排斥,盛焦也没故意膈应自己再回盛家,面无表情踩着水路回到獬豸宗。

奚将阑又累得睡过去,熟练地蜷缩在盛焦怀中,手还揪着衣襟死也不放手。

听闻宗主回来,倦寻芳忙迎上来,瞧见宗主怀里的狐狸精,他也只是脸皮抽了抽,没有像之前那般炸毛。

“宗主,今日妄图毁坏申天赦的人要如何处置”

盛焦面无表情“动手的杀了,未动手的逐出獬豸宗。”

“是。”倦寻芳颔首,犹豫一下又道,“恶岐道买卖相纹之事,按理说应琢逃不了干系,但獬豸宗细细盘问,竟寻不到和应家牵连的丝毫线索。”

应琢聪明,什么事儿都用傀儡来做,一旦败露傀儡便当场,全然拿不到丝毫把柄。

盛焦点头,表示知道了。

倦寻芳还要在禀告其他事,后知后觉盛宗主还抱着个人,忙垂下头目送盛焦回清澂筑。

姓奚的小狐狸娇气得很,刚被盛焦放在坚硬的石床上便蹙起眉,抬手胡乱勾住盛焦的脖子就要往上贴,宁愿被抱着也不愿躺硬床。

他嘟哝了句“硌得慌。”

盛焦强行将他按下去,拨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不光石床硬,就连枕头都是硬邦邦的,奚将阑皱着眉翻了个身,耳廓上的耳饰和玉石枕相撞,差点把璎珞扣撞散了。

奚将阑被震得晕晕乎乎,痛苦地捂着脑袋清醒过来。

后颈一阵酥麻,「无尽期」化为黑雾钻出来。

黑猫恹恹趴在冰冷石床上,奄奄一息地骂道“你我性命相连,你就不怕那人真把我杀了”

“你要是这么轻而易举被杀,还叫什么「无尽期」。”奚将阑将璎珞扣摘下来,盘膝坐在床上调试,随口道,“不过你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婉夫人已经寻到解药,再过几日就真杀了你,嘻嘻。”

黑猫瞬间炸毛“这些年我可救了你不少次你不能忘恩负义”

奚将阑大概嫌他聒噪,手在怀里掏来掏去,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株还未吃完的虞昙花。

虞昙花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黑猫被熏得当即呕了一声,差点把肺吐出来。

“呕”黑猫恹恹道,“怪不得你每次一吃虞昙花,我都得虚弱老久。”

原来虞昙花竟是「无尽期」其中一味解药。

奚将阑慢条斯理地又揪了一片花瓣,他正要放到嘴边吃,黑猫猛地窜上来一爪子打掉花瓣。

“别吃了”黑猫都要哭了,像是在看一个背恩负义的负心汉,“你难道真想我死,好狠的心啊你”

奚将阑也不生气,慢条斯理道“你现在毒性越来越强,灵体早已显露在外。乐正鸩脾气好,只是掐个脖子没弄死你,但如果让盛焦瞧见,他怕是会一道天雷将你劈成粉末,到时候还得连累我一起死。”

黑猫“”

乐正鸩那狗脾气还叫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