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欲与符氏再多费口舌,柳氏起身领着盛叶舟去往前院专门用来给府中孩子启蒙的书堂。
盛禺山读书人出身,却不是迂腐之人,家中姐妹们都要认字,所以回府后便将几人凑到一起开蒙了。
书堂中孩子还不少,除盛府三个孙女和盛叶翰,还有盛氏旁支的几个半大孩子。
柳氏估摸着将要到下学时辰,径直进了院中。
院中朗朗读书声,孩童们摇头晃脑地默读着所学内容,大部分孩子都很专心,其中也有浑水摸鱼之辈。
例如
“五哥。”
读书声戛然而止,盛叶翰扒着窗户,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盛叶舟“”
下一瞬,果不其然便听到了盛禺山的呵斥声。
“今日所学默写两遍,明日一早交给我。”
呵斥完,手心生挨两戒尺,盛叶翰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直到罚抄书惩罚响起才让他苦了脸。
“叶翰这性子”柳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小声地跟盛叶舟抱怨“翰儿从小就由你祖父手把手启蒙,怎会越教越和你们父亲一模一样。”
盛叶舟哑然失笑。
因为刚苦着脸的盛叶翰还没惆怅多久,盛禺山宣布下学的一瞬,他就唱戏变脸似的又笑了起来。
眉尾挑起,神采飞扬的桃花眼冲盛叶舟使劲眨了眨。
确实和他忙得不着家的老父亲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随着盛叶翰逐渐褪去脸上幼儿稚气,长得和盛建宗越发相像,只要不中途长歪,绝对又是个美男子。
“五哥。”
连笔墨书本都没收,盛叶翰撑着手直接从窗内翻了出来,三步并两步地冲到盛叶舟身旁抱住了他的腰。
盛叶舟身形晃了晃,连带他搀扶着的柳氏也跟着踉跄两步。
小弟与父亲还有一非常相像之处表达喜爱的方法同样热烈。
挂在盛叶舟身上就跟个实心秤砣,等了会不仅没放手,还伸着手攀上了兄长肩头紧紧搂着脖颈不肯撒手。
“五哥,你好些日子没带我们去钓鱼了。”
盛叶舟赶忙放开搀扶柳氏的手,腾出只手接住撒娇的弟弟。
“这几日闷热,你不准独自一人去塘边钓鱼,小心中了暑气。”盛叶舟晃了晃越发沉的弟弟。
“那你做乳糕与我吃。”盛叶翰继续道。
满眼无奈的盛禺山走出书堂就听到幼孙缠磨盛叶舟,那又蹬腿又摇晃的模样,十足像几十年前盛建宗耍赖不去读书的模样。
面对两个孙儿,盛叶舟他无法狠下心责骂,盛叶翰则是骂也无济于事。
“你还不快从叶舟背上下来。”盛禺山沉声道。
盛叶翰却不依,反而楼得更紧,埋在兄长肩膀上只小心地瞟着祖父走近。
“今日倒是回来得早,若是累了先回院子歇着,我让厨
房做些汤给你补补。”喊不动幼孙,盛禺山只得又看向盛叶舟。
少年腰背挺直,眸中带笑神色丝毫未动,就好像背上不过是个稻草人般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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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盛禺山没瞧出半分费力之感。
看到此处,盛禺山也不免心下宽慰,面上自然而然便带出笑意,似是习惯般伸手捏了捏盛叶舟的耳朵。
“这几年勤加练习剑术倒是让你身子骨康健不少。”
“哼”盛叶翰小声哼哼,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附到兄长耳边抱怨“祖父果然最偏疼五哥,我就是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
盛禺山忍不住眉心一跳,使劲瞪了眼作贼心虚不敢抬头的盛叶翰。
“明日书堂修沐,孙儿打算去同窗家中拜访,不知要备多少礼才算合适”盛叶舟连忙出言挽救小弟的作死行径。
“那个名唤蔡杨的孩子”盛禺山直接道。
“祖父怎会猜到”
“只有那孩子才会让你如此苦恼,是怕礼重了他们家不好回,礼轻了又失礼吧”
“是,孙儿在人情世故方面确实欠缺不小,如此一件小事便让我苦恼许久。”盛叶舟又继续道。
蔡杨虽没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但施舍与讲礼这个度盛叶舟却把握不好,万一礼太重惊得蔡家人花费太多还礼,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这方面你祖父我活到这把年纪也不甚熟练。”盛禺山摇头失笑,接着将眸光转向一直望着书堂方向的柳氏“让你祖母帮着准备吧。”
说着,他顺柳氏眸光看向了门前扭扭捏捏的庶孙女盛竺兰,顿时也跟着皱紧眉头。
盛叶舟注意到祖父母神情,偏头看去。
“祖母,五弟”
“祖母,五弟。”
“祖母,五哥。”
三个刚收拾完的女孩儿已匆忙上前行礼,盛叶舟看去时距离盛竺兰那张苍白得极其不健康的脸不过隔着个柳氏。
与同为庶女的盛竺珠不同,盛竺兰一袭素衣,发髻之上只簪了支盘成梅花样式的银丝步摇。
素上加素,整个人仿佛一朵风中摇摇欲坠的白色花儿,并未丝毫清冷美感,反倒死气沉沉。
明明只是福了福,身子竟娇弱得跟着轻晃了两下。
柳氏一见这副模样,心中更觉烦闷,一开口声音便冷了下去。
“每季都会给你们做新衣裳,首饰我也不曾短过,怎的每回出门你还是穿得跟府中死了人般丧气。”
眼看几个孙女年岁渐大,最大的盛竺兰与盛竺珠都能相看人家,柳氏寻了裁缝专门给两姐妹做下不少四季衣裳。
衣裳尽挑着妙龄少女所喜的娇嫩颜色,首饰也买了不少。
没成想每每带两人出门相看之时,盛竺兰总穿些老气横秋的素色衣裳,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做派,首饰也尽挑些小家子气的寒酸货。
如此带出去几回,各府看上盛竺珠的不少,年长一岁的盛竺兰反倒无人问津。
毕竟,谁都不想给自己儿孙娶潭子“死水”回府。
甚至私下还能听到不少柳氏虐待庶孙女的传闻,久而久之便更不愿再带其出门了。
今日一瞧她竟然在府中也穿得如此,柳氏再难忍心头怒火,眸光冷得彻底。
“兰儿知错。”
盛竺兰扑通一声跪下,下一瞬眼角果然滑下两行清泪。
盛叶舟额角发紧,总觉得大姐眼泪就跟有开关似的说掉就掉,连个酝酿程过程都可以完全跳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祖母真虐待庶孙女呢。”柳氏紧盯盛竺兰,怒极反笑,唇角溢出抹讽刺的笑容道“你真以为我不知这些做派都是你那个贼心不死的姨娘所教”
“祖母,不关姨娘的事,是兰儿不孝惹祖母生气了,请您责罚。”盛竺兰哭哭啼啼地上前扯着柳氏的裙摆。
柳氏不语,不动如风地站在那任由盛竺兰又哭又求。
“舟儿先带着弟妹们去玩吧。”
每每到关键时刻,盛禺山就要赶人,就算盛叶舟已是个什么都懂的少年,依旧没法听完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