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呜呜,大姊,我们会想你的。"

"是啊,以后都不吃豆沙包子了。"大姊去南方学了好吃的豆沙包子呢,呜呜,以后看到豆沙包子,她们就会想到大姊——

"我们会留着豆沙包子祭拜你——"丁儿抽噎着,看见甲儿惊恐的表情,连忙改了口。"呃,不、不,是、是怀念你啦——"

姊妹们正在哭哭啼啼,雷贯天却陡然开了口。

"不是这一个。"他转过头,炯炯有神的黑眸扫向那三张圆脸儿,像是在寻找猎物的猛兽。

瞬间,三个人瞪大了眼,全都止了泪、停了哭。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姊妹三人全都感受到那"热切"的视线,当下把性命摆中间,姊妹之情扔到一旁去,全都舍下泪涟涟的大姊,各自迈开腿儿,咚咚咚的往不同方向逃走。

"哇!不要抓我!"

"不是我啊,是大姊抽中的,你、你、你抓大姊去吃就好了——"

"呜哇呜哇——"

碍於门口有那几尊"门神"挡路,三人压根儿闯不出去,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在书斋内乱绕乱撞。

雷贯天搁下吓软了的甲儿,气聚丹田,猛地爆喝一声。

"站住!"

书斋之内,像是突然响起巨雷,黑色的昏眩感轰脑而来,炸得刘家姊妹们头昏眼花,全都禁受不住那股强大内劲,当下腿儿发软,全都像是中箭一般,砰砰砰的摔倒在地上。

摆平"猎物"们之后,他大步走过去,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轻而易举的抓起跌得最近的乙儿,才看了一眼,就宣布她"落选"。

"也不是这个。"

正往书桌偷偷蠕动,企图躲到严耀玉身后的丙儿跟了儿,狐疑的停下动作。

唔,雷大将军莫非是对"食材"不满意吗?太好了太好了,她们四个姊妹长得一模一样,要是他不中意其中一个,其它的肯定也不入他的眼。

抱持着这个念头,姊妹俩也不再满地乱爬了。眼看着雷贯天拎起丙儿,又低咒的放开,丁儿克制着逃走的冲动,僵硬的趴在原处,眼睁睁看着他大步走过来,单手把她拎了起来。

呼,别害怕、别害怕,既然姊姊们都顺利"过关"了,她应该也能安然脱身才是——

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她被拎到他眼前好近好近的地方,恐惧让她的胸口紧缩。两人的视线才刚对上,她就吓得寒毛直竖,连忙挪开视线。

粗糙的大掌却箝住她的下巴,不许她转开脑袋,硬是强迫她抬头,迎视他深幽而严厉的眸光。

丁儿额上冷汗直冒,就像是被猛兽盯住的小兔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险些就要蹦出来。

呜呜,好奇怪啊,他还要看多久嘛?为什么他盯着她看的时间,似乎比审视姊姊们要久得多?

随着时间的逝去,不安的芽苗,慢慢的从了儿心里钻出来。

"呃,那个——我、我跟先前那三个是一样的。"她鼓起十八年份的勇气,用蚊鸣似的声音提醒他,就等着他松手"退货",便要滚到旁边去,跟姊姊们窝在一起发抖。

只是,雷贯天并没有如她期待般松手,反倒半眯着眼,端详起手里这张白里透红、红中透粉的圆润脸儿,撩开黑如墨染的发丝,轻触她的左耳,在那软润如膏的肌肤上恣意摩挲。

他掌上厚厚的刀茧,刷过她粉嫩的耳垂,带来一阵奇异的刺激,让她不由自主的轻喘一声。那痒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缩着脖子想躲,要不是眼前情况危急,她说不定会笑出来——

在她又闪又躲的时候,如闷雷似的嗓音响起。

"是你。"

"啊?"

丁儿愣愣的应了一声,看着他发呆。

什么?!这个男人刚刚说了什么?是她听错了,还是他漏说了一个字,把那个

"不"字给忘了?

姊姊们的反应倒是比她快,确定挑选过程结束,新的"牺牲者"产生,立刻重拾说话能力,迈开腿儿扑围过来,捏着手绢儿,哭哭啼啼的重演十八相送。

"呜呜,小妹,我们会想你的。"

"以后都不吃小笼包了。"小妹去南方学了好吃的小笼包呢,呜呜,以后看到小笼包,她们就会想到小妹——

"嗯嗯,我们会留着小笼包祭拜你——"死里逃生的甲儿抽噎着。"不是啦,是怀念你——"

缅怀的台词跟先前如出一辙,只是"牺牲者"换了人。丁儿瞪圆眼儿,看着姊姊们,恐怖感渗进小脑袋,她终於明白,雷贯天刚刚说了什么,圆脸上的血色,唰的一声,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是她?!她被挑中了?

这、这这这这——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她们四姊妹可是一胎四胞,模样、性情可说是一模一样,同样贪吃、同样胆小,就连意中人都是同一个。为什么他淘汰了另外三个,却独独选中了她?

"把东西拿进来!"雷贯天对着门外大喊。

一个杵在外头的男人,急忙跑进书斋,解开手上的包袱。里头是一顶凤冠、一件嫁裳,跟一块祖宗牌位。

只见那人先把牌位摆上,接着就拿着凤冠嫁裳凑过来。丁儿心头发寒,立刻明白,雷贯天是打算速战速决,此时此刻就跟她拜堂成亲。

"哇,拿开拿开,你弄错人了,不是我啊——"她用力想扭开头,沉重的凤冠还是当头压了下来,歪歪斜斜的扣在她的脑袋上。

雷贯天的铁臂把她圈得牢牢的,还能空出一只手,拿着那件簇新的红绸嫁裳,胡乱的把她又捆又绑,包成了一颗大红粽子。

"呜呜,我不要啊!"她哭叫着求救,被他的蛮力压着拜了天地,又朝牌位磕了个响头。"爹,救我啊!鸣哇,少主、少主——"

刘广自顾不暇,仍旧趴在地上发抖,压根儿没胆子上前救女儿,倒是严耀玉开口了。

"雷将军,请等等。"

听见少主的声音,丁儿挣紮着转头,泪眼里满是期待,以为他终於良心发现,肯伸出援手了。

只见坐在一旁的严耀玉,神态悠然的端起茶碗,像是看戏到中途,冒昧插嘴的观众!语气中满是歉意。

"这几个丫头,前几年都在江南学艺,几日前才学成归来。"他啜了一口热茶,才又继续说道:"我曾经许诺,只要这些丫头们从南方学艺回来,就要让她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雷贯天粗声打断。

"我不管你先前有什么打算。总之,今天我非把人带走不可。"他倨傲的答道,独眼中透露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严耀玉也不以为忤,耸肩笑了笑。

"如果将军不介意,那就无妨了。"他温文有礼的答道,又端起茶碗,慢条斯理的品茶,显然是不打算再开口了。

眼看最后一丝希望之火也灭了,丁儿万念俱灰,颤抖的吐出一口气,软绵绵的挂在雷贯天的手上,不再浪费力气抵抗口

哀伤的泪水滑下粉嫩的脸儿,她可怜兮兮的抽泣,觉得自个儿的命运真是悲惨极了。

昔日有花木兰代父从军,而如今她刘丁儿则是"代父被吃",虽然也算是孝女一名,足以名留青史。但是,花木兰还可以衣锦还乡,她却极可能连块骨头都不剩阿!

确定新娘子到手之后,雷贯天抓起软绵绵的丁儿,把她扛上宽阔的肩,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转身就跨出书斋,笔直的往外走去。

被倒挂在他肩上的丁儿,绝望得频频啜泣,只能勉强抬起小脑袋,透过蒙胧泪眼看着亲人们,在心里无声的道别。

呜呜,爹爹,再见了。

呜呜,姊姊们,永别了。

呜呜,少主,丁儿要恨你一辈子啦,呜呜呜呜——

在一片静默中,大队人马扛着了儿,轰隆隆的离去。直到那群铁骑远去后,刘家姊妹们才敢放声大哭,一时之间书斋内哭声震天,吵得屋顶都快掀了。

在女娃儿们的哭声中,严耀玉徐徐喝尽手里那碗茶,接着撩袍起身,也朝书斋外走去。

"走吧!"他说道,示意三姊妹们跟上。

"少主,要、要走去哪里?"甲儿走过来,哭得直打隔。

"去替了儿筹嫁妆。"

"丁儿不用嫁妆啦,她需要棺材。"乙儿坚信,只要一出京畿,小妹就会被那个可怕的独眼男人吃掉。

"呜呜,她会被吃得光光的,连棺材也不需要了。"丙儿更悲观。

愈想愈是伤心,姊妹们又哭了起来,抱在一起哀悼那即将被哈得光光的小妹。

严耀玉却笑而不答,信步往外走去,脑中已在盘算着,该替那小丫头筹备哪些嫁妆。

一路之上,他微扬的嘴角,始终噙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